□刘绍泉
初夏时分,暮云垂落。我带着孙子沿着洞庭湖岸线行走,湖水在左,城脉在右,一路向北而行,如同翻阅一部湖湘文明的活态典籍。千年的潮声与市井的喧响交织成绵长的经纬线。风裹着水腥与樟香,古老与现代揉进新漆的墨色里。
南津港“1936粤汉铁路文化园”的铁轨内锈成“鱼骨”,枕木缝隙里钻出青苔,湖岸突兀的小山顶上,那栋英式建筑风格的粤汉铁路专家楼斑驳的墙面上爬满了青苔,像给工业文明遗落的断简添了新的批注。
这里的贮木场曾经是一片荒草丛生的废弃地,如今却化身为绿意盎然的湿地公园,成为游人的天堂;粮油仓库的储油罐和围墙上“跳跃”着现代涂鸦的鲜艳色彩,让这片土地又多了份生机;废弃多年的通往红船巷的铁路,如今开行着观光列车,让人们在“咣当”声中回味旧时记忆。当“和谐号”列车从远处呼啸而过时,我看见时光在铁轨上完成了一个时代的交替。
洞庭南路的街巷正被微风唤醒。剥落的朱漆下露出民国的砖,新漆的招牌映着直播间的霓虹。老茶客在八仙桌上叩碗,年轻人在咖啡馆的落地窗前敲键盘,古老的青石板上深浅的辙痕,叠着独轮车与共享单车的年轮。
慈氏塔的铜铃摇碎斜阳时,整个洞庭湖都被镶上了一层金色。砖塔投下的影子漫过唐代的地基、宋代的灰砖、清朝的苔迹,最终停驻在观景少年的白球鞋上。渔舟剪开暮色,晚霞正把最后一缕光织进塔刹上。
街河口的彩灯带亮起,恍如银河倒泻,防汛的沙袋堆存在城门两侧的角落。青色的石板路上,上岸的老渔民欢快地跳起了舞蹈,还把一壶老酒带进了挂着灯笼的深巷。华容冰花、汨罗甜酒、平江干子、湘阴姜茶、临湘十三村、巴陵兰花萝卜,共同谱写出一曲舌尖上的动人诗篇。
彩灯初上勾勒出鱼巷子飞檐轮廓时,巴陵广场游客如织。博主展示才华,孩童滑着旱冰,一广场的烧烤把整个城市烹出迷人的芬芳。
沿翰林街向东,我走进岳阳文庙的朱门。走过千年碑廊,仿佛听见古老训诂与现代解说在银杏树下轻声对话:这是个崭新的时代,在兼容并蓄中彰显着传统文明的磅礴伟力。我不禁将手机镜头对准棂星门的石狮拍出一张文庙的时代特写。
回到汴河街,吆喝声与行人的谈笑中飘着天南地北的方言,姜盐豆子茶香里,混进了意大利咖啡的醇苦,洞庭俏巴鱼馆又添新菜,岳州戏台再上新剧。“夹叶点子”的声响唤来无数人的围看喝彩,君山银针“三起三落”的泡茶景象让人流连忘返。
终于立在岳阳楼三重檐下。远处君山如黛,暮色漫上岳阳楼,薄雾与落霞交融,君山岛化作青黛色的诗眼。往来货轮犁开的水痕,恰似范仲淹未写完的句读。铜铃在风中复诵“先天下之忧而忧,后天下之乐而乐”的名句,把晚霞的湖面摇成粼粼波光。
此刻,第四届湖南旅游发展大会的风正掠过湖面。这座用千年文明筑基的城市,正把文脉化作绵长韵脚,将历史锻造成锚,把时代张满为帆,书写着传统与现代交融的澎湃史诗。
来源:红网
作者:刘绍泉
编辑:李意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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